桨辰

黑叶(四十五)

C45

   赵立安和俊伟等在离宅子不远的地方，知道白陶一定不会死在里面，就在外面堵住他。

   风裹挟着一浪又一浪的秋意在山中肆意行走，似是想把一切都吞入囊中一般，吞走了苦恼人的纠结，吞下了仇恨者的理智。

   强大的身体素质还能让赵立安在这瑟瑟秋风中不至于感到寒冷，他不知道A队能在前面撑多久，但不管怎么样，白陶这个人必须带回去。

   "站住！"俊伟冲到外面，一下拔出枪，眼睛死死盯着眼前的人，黑漆漆的枪 口 正对着面前的人——白陶。

   赵立安紧随着冲了出来，也直接拔出了枪，不过他仔细看了看白陶——他的神情很异常，不是常见的愤怒或者冷静，而是一种似是连灵魂都被抽走的恍惚，双眼空洞无物，肌肉便比脑子做出快一步反应，凭着后天条件反射定定然站在了二位警 官面前。

   "逃不掉了，和我们走一趟吧。"赵立安眉头紧锁，试图说服对方。

   白陶的枪握在手上，但双手下垂，沉默了许久，冷笑一声。

   "是吗，你们不是不敢开枪吗？"

   "你！"俊伟被激得瞳孔睁大，脖子上青筋微 凸，赵立安赶紧将他拉住。

   "我们是不会开枪，但是山下都是我们的人，你就算还不肯跟我们走，你也不可能再活得这么逍遥了。"

   "警 察先生，我们来打个赌吧。"

   俊伟和赵立安内心狐疑，什么话都没有说。

   "我说，我今天必定能毫发无伤的逃出去。"白陶似是有十足的自信，脸上的笑意丝毫没有褪去。

   只是笑容突然就僵在了脸上。他感到有东西抵住了他的背。

   "他们伤害不了你，不代表我不行。"

 

   "这里。"唐毅走在前面，朝着身后的孟少飞指了指相对隐蔽的一块地方。

   孟少飞什么话没说，只是点点头，任由唐毅牵着手。他似是被刚刚的场景惊到了。

   两人一出宅子，霎时枪声四起，孟少飞不敢回头，只能一路往前冲，他好像听到了李至德大叫一声，还有此起彼伏的枪击声。

   这个秋天注定是鲜红的。

   孟少飞回神，轻轻捏了捏自己握住的唐毅的手，示意有事。

   "怎么了？"回头对上双眼，眼底是未曾有过的澄澈。

   "你受伤了。"孟少飞指了指唐毅的胳膊，"我给你包扎一下。"

   唐毅这才后知后觉地"嘶"了一声，乖乖坐在石头上伸出受伤的手臂。

   "你怎么看到的?"唐毅的语气有一点惊愕。

   孟少飞看了看两人衣服的布料，几秒后双手用力，撕下一段自己的里衣:"我们要训练动态视力的好不好。"

   孟少飞刚跑出宅子就发现了这个事情。按唐毅的说辞和白陶的反应来说，枪里面应该确确实实的三颗子弹，但他只听到了两颗子弹打空的声音，第三颗子弹声被风吹散得无影无息，这却让孟少飞不由地紧张起来，但由于脚下不停歇地运作，还有前面唐毅渐渐加快的速度，他不得不集中精力，奋力往前跑。

   唐毅穿的是墨绿色的衬衫，在树丛中便显得越发暗沉，孟少飞眼睛直视前方，便不自觉地看向唐毅。

   秋风直直地拍打着脸，穿过耳朵发出阵阵巨响。孟少飞堪堪睁开眼，也是废了好大劲才看出来墨绿色的衬衫已被红色的血黏在了手臂上，便立即意识到第三颗子弹最终是擦过了唐毅的手臂。可唐毅从始至终就没有发出任何声响，如同没事人一样，双腿从未停止过发力。

   "怎么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?"孟少飞叹了口气，语气有点担心，也有点抱怨。

   "嘿嘿。"唐毅难得傻笑，低着头，甜甜地看着一脸认真地处理伤口的孟少飞。

   "还有，"孟少飞霎时抬起头，眉头紧锁着，"你干嘛把摄像头摘掉，你知不知道这样我们连你的状态都不知道了啊。"

   "诶呦，这是我错了嘛，"唐毅赶紧求饶，"是我太鲁莽了。"还起势想轻轻抱住孟少飞，却不小心扯到伤口，五官极速扭曲，嘴里发出"嘶"的叫声。

   孟少飞脸色一变:"没事吧？你不要动啊。"扶着唐毅的肩膀让他慢慢坐正，继续低头处理伤口。

   孟少飞的抱怨也因为唐毅的突发行动而停止，只是嘴巴还是闲不下来，又想起了一件事:"你怎么知道他只有三颗子 弹了?"

   "我猜的，你信吗?"唐毅痞笑。

   "啧，我认真的。"孟少飞的头还是低着。

   "是唐爷给他造成的阴影。"

   "啊？"

   "白陶刚入盟的时候，学射击，唐爷为了给他制造危机感，就说了那几句话。"

   "结果他就有阴影了？"

   "他的命中率是队里最低的，这样内外夹击肯定会造成精神恐慌。"

   "哦……不对啊，我问的是你怎么知道他只有三颗子弹了。"

   "那段黑暗记忆被重新召唤，你觉得他还会打得出第四枪吗？"

   孟少飞点点头表示知晓，两人又一次陷入沉默，只能听到两人脚下的落叶窸窸窣窣的摩 擦声。

   唐毅一直在看着孟少飞，他总觉得自己有什么事没有做过，而且是很重要的事。

   赵立安眼波微动，日思夜想的人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，鼻子便不自觉地一酸，手握枪着的力道渐渐加深。他终是又见到了那个人，可他又不敢面对他，也许，一切都变了，一切都无法挽回了。

   "我怎么把你给忘了。"白陶的声线又重回冷静。回头看了一眼，知道眼前的人无法对他造成威胁，"你有你的职业操守，难道你忘了吗？"

   jack手上的枪抵着背的力道又重了些:"我知道！不需要你提醒。"

   俊伟朝赵立安轻声说:"我有种不好的预感。"

   jack凑到白陶耳边，却用大家都听得到的音量说:"我会和你一 起 死。"

   "少飞。"唐毅的语气突然变得含情脉脉。

   "嗯?"

   "你抬头，我有事说。"

   "没事我这样也听得到。"

   两个人保持着完美的距离，四周又没有旁人，孟少飞专注在唐毅身上，一切都太适合了。

   "少飞，我们结婚吧。"

   唐毅一脸期待，等着孟少飞的反应，却迟迟不见后者抬头。

……

   "啊！"唐毅突然疼的一声大叫，差点没仰过去。一下捂住伤口，定定精神，委屈地朝神色惊慌的男人说:"你干嘛了啦！"

   "对对对对不起，我有有有点激动。"孟少飞扶住唐毅，有些抱歉。

   孟少飞可能是太过于震惊，听完唐毅的求婚大脑直接宕机，手上包扎的动作却条件反射地一下将布带抽紧，全然忘记了它系着的，是一只男人的手臂。

   "那…"唐毅趁热打铁，一下靠近孟少飞，极具侵 略性的眼睛盯着对方，"你答应吗？"说完，嘴角扬起完美的弧度。

   "我，我……"相比之下，孟少飞的神色算是相当慌张，手足无措间感觉到口袋里的对讲机"嗡嗡"作响，赶紧掏出来。

   "任务完成，请迅速归队。"

   "任务完成，请迅速归队。"